那个爱穿灰夹克的男人

叔叔于勒总在清晨六点推开我家院门，手里提着沾着露水的菜篮子。他的灰夹克领口磨得发白，右口袋常年别着半截铅笔头，说是「记账用」。我小时候以为他口袋里揣着宝贝，有次偷偷掏出来看，结果被他用报纸卷敲了脑袋：「小子，别乱摸！」

他的三大怪癖

• 喝茶必须用搪瓷缸，说玻璃杯「没味道」
• 下雨天要在屋檐下数雨滴，能数半小时
• 存钱罐是个生锈的铁皮饼干盒

小白的到来

记得是2006年立夏那天，叔叔踩着二八自行车冲进院子，车筐里蜷着团湿漉漉的白毛球。他扯着嗓门喊：「看！这小狗在排水沟扑腾，跟咱家有缘！」母亲嫌脏要赶，叔叔已经用毛巾裹着狗崽擦身子，动作比给我洗澡还轻。

叔侄养狗分歧录

• 我主张买狗粮，叔叔坚持喂剩饭
• 我要给小白系铃铛，叔叔说「狗脖子不是圣诞树」
• 我偷看《宠物行为学》，叔叔说「畜生通人性，书里写不出」

那些年的人狗大战

小白两岁时迎来叛逆期。有天它把叔叔的记账本叼去垫窝，铅笔头在棉絮里滚得全是牙印。叔叔抄起扫帚追着跑，小白却灵活地钻过晾衣架，尾巴扫落三只袜子。这场追逐以叔叔踩到狗玩具滑倒告终，后来他瘸着腿给小白煮了猪肝粥，说「狗东西得补铁」。

最惊险的是2010年夏天，小白误食老鼠药。叔叔半夜背它跑了两公里到兽医站，我举着手电筒跟在后面，看见他灰夹克后背全被汗浸成深灰色。三天后小白能站起来时，叔叔摸着小狗的脑袋说了句：「畜生比人有良心。」

时光里的变与不变

去年清明回老家，看见叔叔在院子里修藤椅。小白已经不太爱动，趴在阳光里打盹，白毛里掺着灰。叔叔的记账本换成了智能手机，但那支铅笔头还别在口袋上。他冲我扬扬下巴：「给你留了槐花饼，趁热。」

晚风卷着炒花生的香气飘过来，小白突然支起耳朵，冲着大门低吼。叔叔眯眼望了望：「是收废品的三轮车声，这老狗记性倒好。」说完从裤兜掏出块饼干，掰碎了撒在狗碗里。